本帖最后由 小颀妈妈 于 2010-6-21 17:22 编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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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人要在了解以后,才能真正看到一点东西。”国王说:“等你了解到这个房间里有什么的时候,你就可以看到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了。”
第四章 沈默之堡
剩下自己一个人,武士小心地把头伸进城堡的大门里,他的膝盖有点发抖,发出一阵金属的响声。可是,为了不想在一只鸽子面前显得胆小如鼠,他振作了一下,勇敢地走进了大门,把门关上。
一旦进了城堡里面,他就后悔当初把剑留在外面。然而,梅林向他保证过,堡里没有恐龙可杀,武士相信他。
他走进堡里宽阔的前厅,四处张望着。
除了几张大地毯之外,厅里没有其它的家俱。他坐在大壁炉前的一张地毯上,炉里有熊熊的火燃烧着。很快的,他发现两件事:第一,这个房间看来好象没有门通到堡里其它的地方,第二,房间里有股古怪的,全然的寂静。
他以前认为自己的城堡算安静的了,特别是茱莉亚好几天不跟他说话的时候,可是,那种安静和这里的不一样,他开始发觉,甚至连壁炉里的火,都没有发出劈哩叭啦的声音,只是无声无息的烧着。他想,沈默之堡真是名符其实。这反映出一件事——他这一生中,从来没有觉得这么孤单过。
所以,当身后突然响起一个熟悉声音的时候,我们可以想象,武士是吓了多大的一跳。
“喂,武士。”
武士叽轧地转过身,大吃一惊,发现是国王。
“喂,国王,”他松了一口气:“你在这里做什么?”
“和你一样,武士,找门出去。”
武士四处望望,很困惑:“我没看到有什么门。”
“人要在了解以后,才能真正看到一点东西,”国王说:“等你了解到,这个房间里有什么的时候,你就可以看到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了。”
“但愿如此,”武士说。然后他重复一次他刚刚的问题:“可是你在这里做什么?我听说你去参加圣战了。”
国王点点头:“那是官方的说法,每当我到真理之道来旅行的时候,那样的说法对我的子民威胁比较少。”
武士看来一头雾水。
“人人都知道圣战是什么,”国王解释:“可是很少人了解真理。”
“对,”武士同意地点点头:“如果我不是给困在这身盔甲里的话,我也不会踏上这条路。”
国王笑了。“大多数的人都穿了一身的盔甲。”他强调。
“我不懂。”
“我们设下障碍,来保护我们所谓的自我。然后,有一天,自己给关在自造的障碍后面,出不来。”
“我从来没想过,你也会给困住,国王,”武士说:“你那么有智能。”
国王悲伤地笑着:“对,我是有足够智能,能告诉我,什么时候我被困住,该回到这里来,学习更认识自己。”
“哦!你以前就来过这里?”
“对!”国王回答:“很多次。”
武士得到很大的鼓励。也许这毕竟不会太难,他想,国王可以指点他一条明路。
“我说,”武士说着,脸上泛着光:“我们一起通过城堡,好不好?这样我们就不会觉得孤单。”
国王淡淡地笑:“有一次,我和兰斯劳·普西发一起试过,这样的确不会孤单,因为我们一直说个不停。可是,当你在说话的时候,你就看不到离开房间的门。”
“也许我们可以一起走,不说话。”武士说。他可不想一个人在沈默之堡里四处游荡。
国王摇摇头:“我也试过那么做,那样会让寂寞感不那么可怕。不过,我还是找不到离开房间的门。”
武士抗议:“可是如果我们能够不去说话……”
“沈默里所包含的东西,不只是不说话而已,”国王回答:“我发现,只要我和别人在一起,我就只会把我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,而不会把障碍放下,让自己看看想要隐藏的是什么。”
“我不太懂。”武士说。
“你会懂的,”国王回答:“等你在这里待得够久的时候。人要独处,才能脱掉自己的盔甲。”
武士看来很惊慌。“我不愿意一个人待在这里!”他大叫,用力跳着脚,强调他的重点,不小心踏到国王的脚趾,国王痛苦地尖叫起来,四处跳着。
武士吓坏了,首先是铁匠,现在是国王。“对不起,大人。”武士抱歉地说。
国王轻轻地揉着他的脚趾。“哦,没关系,你的盔甲给你带来的痛苦,比你给我的痛苦多得多。”站直了身体,他了解地看着武士:“我知道,你不想一个人待在这座城堡里,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是这样,但是,在这里要做的事,一定得一个人单独地做。
跛着穿过房间的时候,国王加上一句:“我得走过这扇门,继续上路。”
武士迷惑地问:“你要去哪里?门在这里。”
“那是前门,”国王解释:“那只是入口,通往另一个房间的门在那边的墙上。”
“我没有看到什么门。”武士回答。
“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,人不能真正看看,除非他能了解?等你了解到这个房间里有什么的时候,你就能看到通往下一个房间的门了。”国王挥挥手:“好好照顾自己,我的朋友。”(颀妈注:这一段,另外一个版本是: “您说您找到了出口?您以前不是来过吗?您不记得出口了吗?”骑士问道,他不明白国王为何不厌其烦地又回到这里。
“真理之道永远也走不完。每次来这里,我都能找到新的出口,同时我也懂得了越来越多的道理。”国王挥挥手,“再见,我的朋友。”)
“等一下,拜托。”武士叫着。
国王回头看他,同情地应着:“什么事情?”
武士犹豫了,如道他没办法动摇国王的决心,然后他说:“走之前你能不能给我一些建议?”
国王想了想,然后点点头:“对!亲爱的武士,这对你而言,是一场崭新的圣战。这次的圣战,需要非常的勇气,比你以前所有打过的仗,加起来的还要多。如果你能鼓起勇气留下来,做你该做的事,这会是你一生中最大的胜利。”说完,国王转过身,慢慢地在墙中间消失,留下武士在后面瞪着看他。
国王走了以后,寂静似乎更深了。武士走动的时候,能听到的声音,只有他的盔甲互想碰撞,在城堡里引起的回声。等到他听回声好条想了很久很久以后,他比以前更沮丧。所以,为了让自己开心,他开始唱以前学过,能振奋人心的战歌:“甜心,为你上战场”,还有“系马处即为儿家”。
可是,等到他的声音累了,寂静开始淹没他的歌声,他被寂静重重地包围起来,到那时,武士终于承认一件他从来没有发现过的事——他害怕独处。
突然,他在墙上看到一扇门。他很快地站起来,向门口走了过去,把门慢慢地打开,走进另一个房间里。他小心地四处张望,这个房间和前一个很像,只是好象小一点,也同样寂静无声。
武士开始大声说话打发时间,讲任何他能想到的事。他谈到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,怎么和其它小孩不同,其它小孩打鹌鹑,唱“把尾巴钉在野猪身上”的时候,他却在读书。可是,因为能读的书不多,很快地他就读完了所有的书。因此,他开始热情的和任何他碰到的人说话,没有人的时候,他就和自己说,就像他现在做的事一样。他得到一个结论:他这么喜欢说话,就是为了不让自己面对独处的恐惧。
说完这些话以后,另一扇门马上在墙上显现出来。武士很快地开了门走进去,他发现自己在一个比第二间房间更小的屋子里。
他突然醒悟,他花了这么多时间想以前做过,和将来要做的事,却没有享受此刻他正在做的事(颀妈注:这一段,另一个版本是:他坐在地板上,他的思考并没有停下来。很快,他恍然大悟自己浪费了大半辈子的时间不是在夸耀过去的功绩,就是盘算将来的打算,他从来没有认真享受正发生的一切),然后——你猜对了——另一扇门在墙上出现。
第四个房间比前三个都小。受了前面经验的鼓励,进房间以后,武士做了一件他到目前还没做过的事:没有想任何事情,没有和自己说话,他静静地坐下,倾听寂静。他发现,以前,他从来没有认真去听过——不论听任何事,或任何人。风吹过的沙沙声,下雨时的淅沥声,还有溪水流过小溪的声音,这些声音一直在那里,但是他从未真正的聆听过。
现在他才了解,茱莉亚曾经多么努力的想和他分享她的感觉,他也从未真正的听过她说话——特别是在她伤心的时候,她的悲伤提醒了他,他也同样的不快乐。事情上,武士习惯穿着盔甲不脱下来,好扰乱她悲伤的声音。他只要把面盔拉下来,就可以拒茱莉亚于千里之外。
和一个包在铁甲里的人说话,茱莉亚一定觉得很孤单——就像他现在坐在城堡里一样孤单。在这个像坟墓般的房间里,他感到自己的痛苦和孤独。很快的,他也能感觉到茱莉亚的痛苦和孤独。这么多年来,他逼她住在另一座沈默之堡里,他开始嚎啕大哭。
武士不知道他哭了多久,不过眼泪从他的面盔里迫涌而出,直到他坐的熊皮地毯完全湿透,眼泪流进壁炉,把火都浇熄了。说真的,整个房间开始淹水。如果不是在那时候,有另一扇门在墙上出现的话,武士可能会淹死。
虽然哭的疲累不堪,他还是涉着水,走到门前,进了另一间更小的房间里。他有点担心,这个房间不比他养马的马厩大多少,他大声地说:“奇怪,这些房间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小?”
马上,有一个声音回答他:“因为你和自己越来越近。”
武士四处张望,非常惊讶,这里只有他一个人——至少原本他是这么想的。刚刚是谁在说话?那个声音似乎是从他身体里面发出来的,这可能吗?
“对,很可能,”声音说:“我是真正的你。”
“可是,我才是真正的我。”武士大声抗议。
“看看你自己,”声音说,带着一股厌恶:“濒临饿死的坐在那里,披着一身废铁,废铁里还有一块生锈的面盔,卖弄着一把湿透了的胡子。如果你就是真正的你,我们俩的麻烦就大了。”
“嗳,你要弄清楚,”武士坚定地说:“我过了这么多年,也没有想到你半句话。等听到了,第一句话你就说,你才是真正的我。那以前你为什么不早点宣布这么重要的消息呢?”
“这些年我一直在这里,”声音回答:“可是,这是第一次,你够安静,可以听到真正的自我。”
武士充满疑虑:“可是,如果你才是真正的我,那么我是谁?”
声音很温和地回答:“你不能指望一下子就知道每件事,你为什么不休息休息?”
“好吧!”武士说:“可是在睡之前,我想知道我要怎么称呼你?”
“称呼我?”声音困惑地说:“我就是你。”
“我不能叫你‘我’,这样我会弄混淆的。”
“好,叫我‘山’。”
“为什么叫‘山’?”武士问。
“为什么不?”声音回答。
“你一定认识梅林。”武士说。他开始瞌睡地点起头来。闭上眼精,通常他都会整晚叽叽轧轧地翻来覆去,可是现在,他第一次进入深沈、安宁的梦乡。
刚开始,他不知道身在何处,只意识到身为自己的感觉,全世界好象都消失无踪。
然后,等到他完全醒来,他意识到松鼠和瑞蓓卡坐在他的胸膛上。
“你们怎么来的?”他问。
松鼠大笑:“我们没有进去,是你出来了。”
武士完全的睁开眼睛,挣扎着换成坐姿。他惊奇的四处望着,没错,他躺在真理之道上,在沈默之堡的另一瑞。
“我怎么出来的?”他问。
瑞蓓卡说:“唯一的可能是,你变得完全的沈默。”
“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,”武士说:“我在正和……”他停住了。本来他想告诉他们有关“山”的事,可是很不好解释,更何况,整件事可能都是他的想象,他还有得想的。
没有意识到他在做什么,武士想抓抓头,过了一会儿,他才明白,他确实在抓自己的皮肤。用两只戴着铁手套的手捧住头,他的头盔已经锈光了,他碰碰自己的脸,和乱七八糟的长胡子。
“松鼠!瑞蓓卡!”他大叫。
“我们知道。”她们大笑。
“你在沈默之堡里一定又哭了。”松鼠说。
“对,”武士回答:“可是,一整个头盔怎么可能一个晚上就锈完了?”
两只动物又开始大笑,笑的很激动。事实上,瑞蓓卡笑倒在地上喘不过气来,还不停地拍着翅膀,武士坚持要知道什么事这么好笑。
松鼠终于喘过气来:“你在堡里不只待一个晚上。”
“那么多久?”
“如果我告诉你,你在城堡里的时候,我已经采集了超过五千个核果,你觉得怎么样?”松鼠说。
“我会说你疯了——不然就是塞了太多的核果。”
“你在里面真的待了很久,很久。”瑞蓓卡替松鼠作证。 无法置信地,武士的嘴张的老大。他说:“梅林,我要跟你说话。”
在那时,就像他允诺过的,梅林立刻出现在面前。很显然,武士逮到他正好在洗澡,因为法师全身光溜溜的,除了那把长胡子外,什么也没穿,而且全身都在滴水。“对不起,打扰你了。”武士说:“可是,这是紧急事件,我……”
“没关系,”梅林说,打断他:“我们法师必须要把这些小小的不方便,当作理所当然。”他甩掉胡子上的水,“不过——回答你的问题——真的,你真的在沈默之堡里待了段很长的时间。”
梅林总是能让武士大吃一惊。“你怎么知道我想知道这个?”
“因为我了解自己,我就能了解你。我们都是对方的一部分。”
武士想了想。点点头,他开始能了解。
“我可以体会茱莉亚的痛苦,因为我是她的一部分?”
“对,”梅林回答:“这就是为什么你可以为她,和为自己痛哭,这是第一次你不是为了自怜而流泪。(颀妈注:这一句,另外一个版本是:所以你为她留下了眼泪,当然这也是为了你自己,这是你第一次为别人流泪。)”
武士觉得蛮为自己骄傲的,他跟梅林说他的感觉。
梅林笑了:“人不必为了自己能像个人一样而感到自傲,这就像瑞蓓卡为了会飞而骄傲一样无稽。瑞蓓卡能飞,因为她生来就有翅膀,你有感觉,因为你生来就有心——现在你开始用心,这是你本来就该作的。(颀妈注:这一句,另外一个版本是:你出生时就有心,现在你开始用心去思考,这本来就是你应该做的。)”
“你真晓得怎么打击人,梅林。”武士说。
“我不是故意对你不客气,你做得很好,不然你不会碰到‘山’。”
武士看来像松了一口气:“那么我是真的听到他的声音?这不是我的幻想?”
梅林笑了出来:“不是,‘山’是真的。事实上,他可能比你这么年来称作‘我’的那个,还要更真的点。你没有疯,你只是开始听见真正的自我,这就是为什么时间过得飞快,你却没有感觉到。(颀妈注:这一段,另一个版本是:事实上,他可能比你多年来一直称作的“我”要更真实,你只是注意倾听真正的自我,这就是为什么时间过得如此之快,而你却没有意识到的缘故。)”
“我不懂。”武士说。
“你通过知识之堡就会懂。”梅林说完,又再度消失不见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