介绍《爱尔兰王子》

莫兰

“我想知道，” 毕尔的老妇人说，“我们四位当中，谁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生灵。我说的是我自己、老鹰勒希、本固班的黑蹄麋鹿和阿奇尔的乌鸦，至于阿萨偌的鲑鱼，我就不把他算在内了。”

莫兰

“我年纪这么小，怎么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？”羊皮褂男仆说。
“在我出生的那一天，以及每年过生日的那一天，人们都会为我宰杀一头公牛，把牛角埋在外面的两个坑里。你必须数清楚所有牛角的数目，然后告诉我总数的一半是多少，这样我就知道我的年龄了。”

莫兰

“我愿意照办，如果你能给我一些吃的，再给我一个睡觉的地方。”羊皮褂男仆说。
“请随便吃吧。”毕尔的老妇人说。她推给他一条长面包和一瓶水。他切下一片面包，但原来的面包看上去一点也没有变小。他从瓶子里倒了满满一杯水，但瓶中的水还是和原来一样多。他吃饱喝足，把那条完好无损的面包和那瓶原封不动的水放回到架子上，然后走出门外，开始数屋子右边坑里的牛角。

莫兰

第二天，一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走到他面前，向他问好，然后去数左边坑里的牛角。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，正是爱尔兰王子。

莫兰

第三天，他们终于数完了所有的牛角。羊皮褂男仆和爱尔兰王子一起来到灌木丛下。“你数了多少只牛角？”爱尔兰王子问。羊皮褂男仆报出一个数字，然后问，“那你呢？你数了多少只牛角？”爱尔兰王子也报出一个数字。

书香

我的天啊，莫兰，你爆发力太强了。

莫兰

他们正要把各自的数目相加，忽然空中传来一个声音，那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吟游诗人在吟诵诗句。他们抬起头，只见天空中有一只天鹅，一边绕着他们的头顶飞，一边用唱歌般的声音讲着迈尔的儿子们来到爱尔兰的故事 。这两个年轻人听啊，听啊，把已经数好的牛角数目忘了个一干二净，天鹅飞走之后，他们只好面面相觑。这时他们觉得肚子饿了，于是走进屋子，从永远不会变少的面包上切了几片吃下去，又从永远不会变浅的瓶子里倒出满满几杯水喝掉。这时毕尔的老妇人醒来，问他们自己的年纪到底有多大。

莫兰

“我们数完了所有的牛角，可现在我们无法告诉你，”爱尔兰王子说，“就在我们要把各自的数目相加的时候，忽然有一只天鹅对着我们唱歌，害得我们把数好的数字忘了个一干二净。

莫兰

“你们没有完成任务，”毕尔的老妇人说，“不过我答应过要给这个年轻人一个名字，还要听他讲故事，所以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。你可以开始讲故事了，羊皮褂男仆。”

莫兰

他们在火堆旁坐下，毕尔的老妇人用一个非常古老的纺锤纺着线，她的秧鸡、布谷鸟和燕子一边漫不经心地啄着谷粒，一边低声地咕咕叫，羊皮褂男仆开始讲‘独一无二的传说’。他是这样讲的——

莫兰

独一无二的传说
一天，一位国王和一位王后沿着他们王国里一片湛蓝的湖水漫步。一只天鹅飞到了湖水里，湖面上绽放着黄色的金雀花，看上去灿烂极了。“哦，”王后说，“如果我能有一个女儿，眼睛像湖水一样蓝，头发像金盏花一样黄灿灿的，皮肤像天鹅一样洁白，哪怕我的七个儿子都被野雁带走，我也不在乎。”“嘘！”国王赶紧制止她，“你这样说会招来厄运的！”王后不禁打了个冷战。他们回到城堡，那天晚上，保姆禀告国王和王后说，一个灰衣人绕着他们的七个儿子走了一圈，嘴里还说：“如果你们的母亲有此愿望，就让她愿望成真吧。”

莫兰

在金盏花再次开放、天鹅再次飞到湛蓝的湖水里之前，王后生了一个孩子，果然是个女儿。接生婆将婴儿诞生的消息禀报给国王，当时七个儿子正围坐在国王身边。“哦，我的儿子们，”国王说，“希望我有生之年都能和你们在一起。”然而，他说这话时，七个儿子已经离开他的身边，走出门外，爬上门前的一个小土丘。就那里，他们变成七只灰色的野雁，向着苍茫的远山飞去。

莫兰

国王召来大臣询问，但没有一个人知道如何救回他的儿子。他打发猎人找遍了每一寸国土，却打听不到儿子们的任何消息。现在，国王和王后只剩下这个刚刚出生的女儿，他们给她取名叫“希恩”，意思是“暴风雨”，因为她的到来就如同暴风雨一样卷走了她的七个哥哥。很快，我的听众们，王后去世了，小小的希恩被父亲抛到了脑后，照顾她、陪伴她的只有王宫里的仆人，她就这样长大了。

莫兰

很快，希恩长到了最大的哥哥变成野雁时的年龄。有一天，她跟着樵夫的女儿摩尔还有编篮工的养女丝艾芙一起，到树林里去采草莓。她这里瞧瞧，那里看看，很快就跟摩尔还有丝艾芙走散了。她看到前面有好多草莓，于是一边走，一边埋头摘着。突然，她的双脚陷进了沼泽地，她大声叫着摩尔和丝艾芙的名字，却听不到回答。她不停地呼救，哭喊声惊动了七只野雁，它们起身绕着她飞。“救救我！”她哭泣着对野雁说。这时，其中一只野雁说话了：“不管谁掉到沼泽地里，我们都愿意救他，只有一位姑娘我们不能救，就是因为这个姑娘，我们才会失去人形，失去父亲的疼爱。”希恩一下子明白了，说话的是她的其中一个哥哥，因为仆人们经常把她的身世讲给她听。“从小我就知道，”她说，“我带来了所有的不幸，我害你们失去了人形，也失去了父亲的疼爱，害得我们的父亲孤孤单单，现在人家都喊他‘孤独的国王’。相信我，”她说，“如果我能够，我会竭尽全力把你们救回来。”七个哥哥想到自己所遭受的厄运，本来已经硬下心肠，但希恩的声音里充满了感情，他们不由得又心软了。于是他们飞下来救她，有的顶起她的胳膊，有的揪住她的肩膀，有的托起她的双脚，终于把她从沼泽里拉了出来。希恩跪倒在地上，泪流满面地对哥哥们说：“哦，我亲爱的哥哥们，有没有办法能让你们重新变成人？不论做什么我都愿意。”“有办法。”一只野雁说。希恩恳求他们说出这个办法。“你得做上好久好久的苦工才行。”另一只野雁说。“你得亲手采集沼泽地上生长的棉绒，”第三只野雁说，“将它们纺成线，织成布，再把这块布缝成一件衬衫。你要不断重复，直到缝好七件衬衫，而且在这期间你不能笑，不能哭，也不能说一句话。只有这样，我们才能获救。你得花一年的时间去纺线、织布和缝纫，才能做好一件衬衫。只有当我们七位都披上了衬衫，我们才能恢复人形。”“我愿意做这所有的事情，”希恩说，“我会不哭，不笑，也不说一句话，直到缝好七件衬衫。”

莫兰

她最年长的哥哥说：“我们父亲的王宫就在沼泽那边，今天和你一起出来的伙伴也在沼泽那边。如果你愿意完成这项工作，让我们都恢复人形，那最好就不要回去了。树林后边的屋子里住着一个孤身的老妇人，你可以住在那个屋子里，直到完成工作。”说完，七只野雁飞回了沼泽地，希恩穿过树林，来到哥哥说的那个屋子里。屋子里住着算命老婆婆，她以为希恩是个哑女，就给她食物，留她住下，让她帮自己做些活——白天从井里打水，傍晚用手磨磨好粮食。其余时间，她就不分白天黑夜，埋头做着自己的工作。从中午到日落时分，希恩在沼泽地里收集棉绒，夜里她就专心纺线。纺了很多很多线之后，她在织布机上把它们织成布。一年过去了，她缝好了第一件衬衫。第二年，她逢好了第二件。然后第三件、第四件、第五件、第六件也相继完成。自始至终她没说一句话，没掉一滴眼泪，也从未发出过笑声。

莫兰

现在，她又在收集沼泽地里的棉绒，准备做第六件衬衫。有一天，她走出门，发现冰雪已经融化，自己的脚步似乎也变轻了。成百上千的鸟儿在地上欢快地啄食，彼此叽叽喳喳地叫着。希恩的心里有一首歌，她情不自禁，老想张开嘴巴唱出来。等她纺完最后一根线，织完最后一块布，缝好最后一针，等哥哥们穿上她在沉默中用沼泽棉绒做成的衬衫，重新恢复人形，她就可以尽情地歌唱，尽情地笑，尽情地说话了。于是，她用一只手捂着嘴巴，另一只手东一朵、西一朵地采摘着已经为数不多的沼泽棉绒。

莫兰

忽然，一个东西掉到她的脚边，原来是一只白色的松鸡，它趴在地上，瑟瑟发抖。希恩抬头一看，空中有一只鹰。她又四处张望，看到一个男人穿过沼泽走过来。鹰朝着那人飞去，落在他的肩膀上。

莫兰

希恩伸手将白色的松鸡抱在怀里。那个男人走到她身边，跟她说话，听到他的声音，她不由自主地站直了。那人穿着猎人的衣服，脸上黝黑而消瘦，一双明亮的眼睛，像龙胆花一样蓝。希恩看着他，一言不发，于是他走开了，那只鹰就停在他的肩膀上。希恩怀抱着松鸡，回到了算命老婆婆的家中。

莫兰

那天晚上，希恩纺着线，不由想起那个蓝色眼睛，皮肤黝黑的男人。等她的哥哥们恢复了人形，她想，会不会有一个长得就像那个人？她给白色松鸡喂了些玉米，把它放在床头带窗户的壁龛里睡觉。然后她自己睁着眼睛躺在床上，回味着算命老婆婆坐在烟囱旁纺羊毛时唱的那首歌，琢磨着它的意思——

莫兰

躺在我的怀里，
你怎么老不睡！
妹妹呀，
我来轻轻摇着你睡。

河水淹了天鹅的窝，
天鹅它只好往外飞。
躺在我的怀里，
你怎么老不睡！

雨点一滴一滴，
敲打着山楂树叶。
我的心事多过这雨水：
躺在我的怀里，
你怎么老不睡！
妹妹呀，
我来轻轻摇着你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