介绍《爱尔兰王子》

莫兰

“如果你自己说你后悔立了这个契约呢？”
“哦，那我就得被剥下一块一英寸宽的皮，从脖子一直剥到脚后跟，而且我还得一分不少地付给你全部工钱，哪怕你只为我工作了很短的时间。”
“那好，如果你没意见，我也没意见。”羊皮褂男仆说。

莫兰

“那就跟着我的马走吧！今晚我们就要回到倒霉镇。”吝啬鬼说。他朝着男仆挥动着岑树枝，命令他做好准备。算命老婆婆用围裙抹去脸上的眼泪，给了男仆一块点心，同时送上自己的祝福。于是男仆跟随着吝啬鬼，朝倒霉镇出发了。

莫兰

XII
那么羊皮褂男仆在倒霉镇的生活如何呢？他每天很早起床，很晚才能睡下；他得不停的挖地、铲土、打沟，累得筋疲力尽，晚上恨不得趴在刺丛里就能合上眼睛睡着；他吃过早饭以后，肚皮还是饿的，得等上五个小时才能吃上午饭，吃过午饭以后，他又开始眼巴巴地盼着晚饭。如果他抱怨，吝啬鬼就会说：“看来你后悔立这个契约咯！”男仆只好说：“我不后悔。”否则他就会失去辛辛苦苦挣来的全部工钱，还要按照契约，被剥掉一块皮。

莫兰

一天，吝啬鬼对他说：“去城里给我买些盐回来，我晚餐要用。抄近路穿过牧场，一路上可别让你脚下的草都长高了！”“好的，主人，”男仆说，“你能不能顺手帮我把外套从屋子里递出来，这样我就不用再跑一趟了。”吝啬鬼进屋去拿男仆的外套，出来的时候，他发现男仆站在牧场嫩绿的草地上，正在点燃一小捆干草。“你这是在做什么？”吝啬鬼问道。“我要把牧场上的草烧掉。”男仆说。“把我牧场上的草烧掉？你这个混蛋——这些草可是我那些宝贝赛马的口粮！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？”“我明白这是赛马的口粮。可刚才你说，别让我脚下的草长高了，”男仆说，“天底下谁不知道，草儿每时每刻都在生长，如果不把它们烧了，怎么可能阻止它们在我的脚下长高？”说着，他便弯下腰，用点燃的干草去烧牧场上的草。“住手！快住手！”吝啬鬼说，“我刚才的意思是，你去镇子的时候，一路上要快些走，不要磨磨蹭蹭的！”“哦，真遗憾你没有早些说清楚，”男仆说，“现在草已经烧起来了。”吝啬鬼跳到草地上，使劲地跺着脚，将火踩灭，连小腿都烧痛了。他心里实在窝火。“你这个笨蛋，”他对男仆说，“我真后悔……”“你是不是后悔和我立了契约，主人？”“不，我是想说，我真后悔没把我的意思跟你讲清楚。现在马上到镇上去，把我晚餐要用的盐带回来，越快越好。”

莫兰

从那以后，每次吝啬鬼让男仆做事情的时候，都要特别小心，他得把每句话都说得非常准确。这让他非常别扭，因为按照倒霉镇人的习惯，如果他们说“别让你脚下的草长高了”，他们的意思其实是“别磨蹭”；如果他们说“别等回来了才到那里”，他们是在说“快点动身”；如果他们说“带着马腿赶过来”，他们指的是“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”，现在吝啬鬼和男仆说话的时候，一字一句都要死抠字眼，这让他烦透了。于是他打定主意，要给他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，好借机把他赶走，还不用付给他一分钱。

莫兰

一个星期一的上午，他把男仆叫到屋子门口，吩咐他说：“把这块羊皮带到市场上，然后把卖的钱连同羊皮一起带回来。”“好的，主人。”男仆说。他把羊皮搭在手臂上，朝着镇子走去。一路上，人们问他：“年轻人，你这块羊皮怎么卖？”“给我卖羊皮的钱，再给我这块羊皮。”男仆回答。人们都笑他说，“那你就慢慢去卖吧，年轻人！”

莫兰

他从市场这头走到那头，就这样叫卖他的羊皮。所有人都笑话他。他走进市场的店铺里，来到一位女人的摊前，这个女人在买一些别人都不要的东西。“年轻人，你这块羊皮怎么卖？”她问。“给我卖羊皮的钱，再给我这块羊皮。”男仆回答。女人从他手中接过羊皮，把羊毛全都拔下来，塞进一个袋子里，然后把羊皮放回柜台上。“这是羊皮，”她说，“这是羊皮的钱。”她把三个格罗特和一个苔斯特放在羊皮上。

莫兰

男仆回到家的时候，吝啬鬼已经用过了晚餐。“主人，我回来了。”男仆说。“你有没有带回羊皮以及卖羊皮的钱？”吝啬鬼问。“这是羊皮，”男仆一边说，一边把拔光了毛的羊皮放在桌子上。“这是卖羊皮的钱——三个格罗特和一个苔斯特。”他说着，把钱放在皮子上。

莫兰

这件事之后，倒霉镇的吝啬鬼觉得羊皮褂男仆实在是太机灵了，他担心自己斗不过他，担心三个月期满以后，男仆会把工钱——一个金几尼、一个银格罗特，外加一个苔斯特——揣在腰包里扬长而去。一想到这里，吝啬鬼就垂头丧气，要知道，这些年来，他从来没掏过一个子儿的工钱，就能让仆人们卖力地替他干活。

莫兰

XIII
圣诞节后第二天，吝啬鬼对男仆说：“今天是圣史蒂芬节 。我要去一个人家的大空房子里看哑剧表演。看完戏以后，总会有傻瓜掏钱给那些吃了饭没事做的家伙，不过我才不会做这种事。我会去看看他们在折腾些什么，喝上一两杯，等他们开始从观众手上挨个收钱的时候，我就溜之大吉。他们管这叫收辛苦费，真是大言不惭。”

莫兰

“那你要我做什么，主人？”男仆说。
“半夜十二点的时候跑到场子里，大声喊，‘主人，主人，你的磨坊着火了！’这样我就可以借机跑掉。你有没有搞懂我要你做什么？”

莫兰

“我搞懂了，主人。”
吝啬鬼穿上外套，拿起手杖。“记住我跟你交代的，”他叮嘱说，“半夜十二点，一分钟都不要晚！飞快地跑进来——带着马腿赶过来——明白了没有？”
“我明白你的意思，主人。”男仆说。

莫兰

吝啬鬼赶到场子里的时候，演出还没开始，哑剧演员们在跳舞。“那是个有钱人，”一个演员对另一个演员咬着耳朵，“我们得想办法让他多掏几个子儿丢进我们的钱袋里。”吝啬鬼找了张长条凳坐下，和他坐在一起的，有养了二十头母牛的农民，有给国王的御马钉掌的铁匠，还有曾经去过老远的外国，耳朵上带着老大一对银耳环的商人。观众席里大半的人我都不认识，不过我认识的有——
比蒂•艾尔利
塔特杰克•沃尔士
水罐婶婶
伦底•佛特
打谷人马特
诺拉•科里奥纳
科南•毛儿
傻瓜肖恩

莫兰

（译者注：比蒂•艾尔利（Biddy Early，1798–1874）是爱尔兰民间的一位传奇人物，她用传统草药给人和牲畜治病，效果非常神奇，由于得罪了当地的地主和神父，被诬为施行巫术，后在贫困和孤独中死去。
译者注：塔特杰克•沃尔士（Tatter Jack Walsh），十七世纪爱尔兰一个著名的诗人，写过许多广为流传的诗句，现大都已经失传。塔特是“部落之父”的意思。
译者注：水罐婶婶（Aunt Jug），乔治•费茨莫里斯（George Fitzmaurice）所著独幕神话剧《魔镜》（Magic glasses）中的人物。
译者注：伦底•佛特（Lundy Foot）,十八至十九世纪爱尔兰首都都柏林一位著名的烟草商，伦底•佛特牌鼻烟曾畅销爱尔兰全国。
译者注：打谷人马特（Matt the Thresher）是爱尔兰作家查尔斯•奇克汉姆（Charles Kickham，1828~1882年）所著小说《蒂帕雷里的家》（The Homes of Tipperary）中的主角。
译者注：诺拉•科里奥纳（Nora Criona），爱尔兰诗人和小说家帕特里克卡瓦纳（Patrick Kavanagh，1904~1967年）诗中所描述的一个人物。
译者注：科南•毛儿（Konan Maol），爱尔兰芬尼亚勇士之一，经常出言不逊、满腹牢骚。
译者注：傻瓜肖恩（Shaun the Omadhaun）,爱尔兰民间传说中的一个人物。）

莫兰

有人说爱尔兰王子也在观众席里。那天的哑剧演的是
“星星上的独角兽”

莫兰

表演非常精彩，尽管没有一个哑剧演员担任独角兽这个角色。
哑剧演到一半的时候，羊皮褂男仆冲进了场子。“主人，主人，”他大喊着说，“你的磨坊……你的磨坊着火了！”吝啬鬼站起来，一仰脖子喝干了杯中剩下的酒。“好心人，请让一让！”他说，“让我从这儿出去，好心人。”一些靠近门边的观众开始议论男仆手上拿着的东西。“你手里拿的是什么，我的仆人？”吝啬鬼问。“一对马腿，主人。我只能扛得动两只。”

莫兰

吝啬鬼一把掐住男仆的喉咙。“一对马腿！”他说，“你从哪里弄来了一对马腿？”
“从一匹马身上，”男仆说，“砍下来还真不容易。你不是让我带着马腿赶来吗？害的我好一阵折腾。”

莫兰

“你砍掉了谁的马腿？”
“你自己的马，主人。你肯定不希望我砍掉别人家的马腿吧？我想着，只有你那匹赛马的腿最适合砍掉。”

莫兰

哑剧演员和观众们都聚拢过来，把他们团团围在中间，他们看到吝啬鬼的脸都气黑了。
“我怎么这么倒霉，居然会遇上你这么个家伙！”吝啬鬼说。

莫兰

“主人，你是不是后悔立了契约？”男仆说。
“后悔？——我白天黑夜，没有一天不后悔！”吝啬鬼说。